乐观的悲观主义者。

【贺陈】最佳损友【上】

灵感来源:【已授权】 @潇洒的胡椒面君 Method视频中的人设以及昨晚没有铜矿的怨念 【下】什么时候写完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回学校了盒盒盒盒但是一定会写的,另外如果有错别字请告诉我,还有,年龄什么的都是瞎掰        应这个关键词:向生而死 @楼诚深夜60分                   “朋友,我当你一秒朋友。”
  “朋友,我当你一世朋友。”
  “奇怪,过去再不堪回首。”
  “怀缅,时时其实还有。”
  那首歌这样唱。
  讲两个人的故事。
——以下正文——
  贺涵非常怀念以前的老式电视机。
  背后拖了个大屁股的那种,一没了信号就会变成满屏的黑白雪花翁嗡嗡的飞的那种。
  也不用多大,二十来寸就行,最好是黑色的,开关按钮在它的左侧边,牌子嘛,他记不清了。
  这种电视的音质也不怎么样,老牛拉破车,刺啦刺啦地,一不开心了还飙个高音,陈亦度说这叫生活所迫,得发泄发泄。
  我们发泄不了的,都让电视给发泄了,他这样回。
  是了,还得多谢它。陈亦度把脸埋进泡面盒子,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满屋子都是泡面味儿,就是那什么师傅,红烧牛肉味儿的。
  贺涵很诧异,一二三四五六七,整整七年,这样芝麻绿豆大的事儿,他还能记得这样清楚。
  只要有关陈亦度。
  贺涵深吸了口气,把烟掐灭了。但尼古丁的苦味,仍然残留在口腔里。
  苦吗?他不觉得。
  他尝过更苦的。

  二零零九年的北京,下了一场雪。
  这没什么特别的,北京每年都下雪,大同小异,但贺涵却把这场雪记了很多年,直到到现在也没忘记。
  那天片场收工晚,主演闹着脾气,一个场景拍了十几条都没过,导演脸色也难看,就喊了收工。贺涵在副导那里结了钱,痛快地把道具帽子往地上一扔,朝主演的背影比了个中指。他刚才演个跑腿的小厮,这一场正是被主演训斥的戏,主演脾气一上来,连带着贺涵平白无故被骂了十几次,虽然说是演戏,可这搁谁心里,谁也没法舒坦。
  回去的路上,贺涵点了根烟,五块钱一包的大前门,有点呛人。贺涵烟瘾不大,心情不好的时候才想起来抽,满嘴苦味,自我麻痹。
  贺涵心说一声见鬼,他刚出片场外头就下起了小雪,还有愈来愈大的趋势,片场到车站还有一段路程,他加快脚步,希望没有错过末班车。
  路上冷冷清清,一是因为位置偏僻,二是因为近了年关,再者就是这条路上的维修实在不怎么样,一条街上的路灯,亮着的不超过十个,要不是车站的灯没坏,贺涵觉得自己肯定会走过地儿。
  等近了车站,贺涵才发现还不止自己一个夜归人。
路灯下站着一个青年,拖着一个巨大的帆布袋子,鹿一样的眼睛,瘦削又挺拔,灯光照下来,暖暖融融。
  直觉。在很久以后贺涵这么跟陈亦度说。我就是觉得你会过来跟我说话,肯定会。
  青年看了他好几次,小心翼翼的打量。贺涵不太自在。好在青年终于在他开口前开了口:
  “先生,能不能……借下电话?”
  青年的声音很沙哑,也很疲惫。贺涵对他有种莫名的好感。理由也很简单,在青年的眼里,他看见了一样,他们共有的东西。
  被生活的压力折磨的不堪的,沉重的灵魂。
  他们同病相怜。
  青年继续解释:“我手机欠费了,我想打个电话给我朋友……”贺涵点头,把电话递给他。
  青年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接通,他把手机还给贺涵,说了句打扰,面色黯然,像是要走。贺涵却拉住他,问他出了什么事儿。
  青年只是苦笑。
  本来贺涵以为自己看惯了冷暖,早就没了善意这玩意儿,也从没想过自己能帮上谁的忙。
  “说不定我能帮到你。”他说。
  也许是因为青年眼里除了不堪,还剩希望。
  青年愣了一下。
 
  陈亦度的经历,就是很多怀揣着梦想北上的年轻人都遇到过的,交不起房租,就只能露宿街头,公园的长椅谁没躺过,有经验者还能告诉你哪里的长椅不硌背。
  陈亦度还以为自己幸运些,至少有朋友家的地铺可打,于是傻愣愣地约定了个地点。谁知道一等就是四五个钟头。贺涵一听开头,就猜到了结尾。心说这简直就是傻逼,只要长了个脑子就知道这是被耍了。陈亦度还不信,还要辩解,万一人家真有什么事儿耽搁了呢。
  那你就自己在这等着吧,能有个屁事儿。贺涵想,等他看见陈亦度鹿一样的眼睛眨了一下,没忍心说出来,真正到了嘴边,就变成了:
  “这么晚了,估计人家也不会来了。”
  比起陈亦度,贺涵也好不到哪去,好在他不必露宿街头,有一个十八平米的出租屋栖身。
  再一打听,简直巧了。两人都是科班出身,贺涵还算陈亦度他师哥。坏就坏在没钱没势没背景,什么气候都成不了。
  但贺涵不信邪,陈亦度也不信邪。
  一个姓贺一个姓陈,碰到一起了。

  那天晚上陈亦度就跟着贺涵回去了,出租屋是双层床,贺涵平时睡下铺,上铺用来堆杂物,即使这样,整个屋子依然很乱,地上还有几个没扔的泡面桶子,味道不大好闻。
  贺涵见怪不怪,陈亦度倒是很自觉地收拾屋子,原本贺涵想叫住他,一想还是作罢,至少让人心里平衡些。陈亦度大概也是这个意思,就闷头干,不说话。
  趁着陈亦度收拾屋子,贺涵也就放心大胆地打量他。个子挺高,就实在是瘦了些。眼睛大睫毛长,下巴尖尖,跟个小姑娘似的。
  得了大半个小时,贺涵那屋子终于见了点人样。陈亦度走到他面前,脸色却是讪讪的,贺涵心说说自己有这么可怕吗?这小子一见了自己跟个什么似的,于是他问:
  “有事?”
  “先生,你这还能合租吗?”他问地小心翼翼。
  这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哟。贺涵想。他一挑眉,“当然能。”

  之后二人就合租在一块儿,贺涵很满意陈亦度这个室友,作息规律,无不良嗜好。刚开始的时候陈亦度还自带一股生人勿近的味儿,熟稔了之后贺涵就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陈亦度性子还挺跳脱,挺单纯,跟个小孩儿似的。
  他三十岁,他比他小六岁,的确是个小孩。
  每天早上两人一同去片场,晚上一块回去,谁晚等谁。有时候实在是累了,贺涵就直接窝到床上长蘑菇,陈亦度不许,坚决拉他起来洗脸刷牙。 
  出租屋里为数不多却最得贺涵欢心的电器,是个老式的电视机,二十寸的大屁股,刺啦刺啦的。有空的时候时候就看上一段,贺涵原本还奇怪陈亦度从来不讲看电视的事儿,直到他发现每回陈亦度都窝在上铺眼巴巴的望着,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合着这小子还膈应自己呢。
  “度儿,下来。”
  陈亦度应声来了,问他干嘛。贺涵伸手拉了他一把,把他扯到下铺坐下——小孩手腕真细,他想。
  “想看哪个台?”
  陈亦度果然面露赧色,连忙摆手说不看。
  让你看你就看。贺涵没个好气。他明白陈亦度吃这一套,得硬气些。
  陈亦度还就吃这套,就接了遥控器,闭着眼睛换了个台。
  是个音乐频道,贺涵记得清楚。节目上唱的歌,他也记得清楚。
  “朋友 我当你一秒朋友
  朋友 我当你一世朋友
  奇怪 过去再不堪回首
  怀缅 时时其实还有
  朋友 你试过将我营救
  朋友 你试过把我批斗
  无法 再与你交心联手
  毕竟 难得有过最佳损友
  从前共你 促膝把酒
  倾通宵都不够
  我有痛快过 你有没有
  很多东西今生只可给你
  保守至到永久
  别人如何明白透
  实实在在 踏入过我宇宙
  即使相处到 有个裂口
  命运决定了 以后再没法聚头
  但说过去 却那样厚
  问我有没有 确实也没有
  一直躲避的藉口 非什么大仇
  为何旧知己 在最后
  变不到老友
  不知你是我敌友 已没法望透
  被推着走 跟着生活流
  来年陌生的
  是昨日最亲的某某 ”
  曲调挺悲伤,连刺啦刺啦的噪音都没能给它染上点喜感,什么分离啊缅怀啊,贺涵听着烦,就说了句度儿换个台吧。
  陈亦度听的愣神,贺涵一叫才回过神来。连忙换了,这次跳到个喜剧,贺涵没有异议,就看了下去。
  很多年之后,贺涵重新听到这首歌,那句“来年陌生的,是昨日最亲的某某。”
  就觉得啊。
  太他妈的贴切了。

  二零一零的春节,两人都没有回家。
  好歹过年,贺涵买了菜,做了一锅乱炖。陈亦度目瞪口呆,从没想过贺涵还会做菜这回事儿,乱炖卖相不怎样,闻起来却让人食指大动,尝过之后更是大赞。贺涵就笑,既然喜欢吃,那就下次再做。
  饭后,没有别的娱乐项目。贺涵说,何以解忧,唯有春晚。他打开电视,两个人靠在一块看,让小品给乐的前仰后合。
  时间晚了,陈亦度就熬不住,他不熬夜,到点就困。贺涵一开始没注意,直到觉得肩头一重,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正靠着呢。
  度儿,度儿。他叫了两声,没应,就是睡熟了。贺涵大气都不敢出,就一动也不动,但时间一久脖子就僵的难受,他有些无奈地看着肩上的人儿,头发软软的,一点也不扎人。
  算了,就让他靠着吧。
  一会有一会没的,还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让人异常心安。
  突然的一下,贺涵差点吓死。陈亦度整个人往他身上一塌,脑袋就搁他胸口了,还无意识地蹭了蹭。
  贺涵搂住陈亦度,方寸大乱。

  第二天一早,陈亦度醒来发现自己睡在贺涵床上,一想怕不是昨天晚上睡得太早太沉,就叫了声:
  “哥?”
  贺涵顶着鸡窝一样的头发从上铺探出头。
  “醒了?”
  陈亦度怪不好意思,问上铺是不是睡得不舒服。
  没啊。贺涵说。然后佯怒,你小子还膈应我呢?
  我哪有啊?陈亦度直呼无辜,这才发现贺涵逗他玩儿呢,就笑说,大过年也没个正形儿。
  贺涵从上铺下来,揉了一把陈亦度软软的头发,说,度儿啊,你这毛病得改改,到点就睡,万一在外头让人给办了怎么办啊。
  胡说八道,盒盒盒,陈亦度笑,把毛衣往身上套,说这不是有哥呢吗?
  贺涵捶了一把陈亦度的肩头,是吧,现在知道我好了。陈亦度只是笑,不说话。
  你不知道吧,老子昨天还真想办了你。

  贺涵想起一句高中背过的诗,秋月春风等闲度。用来形容那段日子再合适不过,虽然听起来娘们儿兮兮,但无比贴切。
  正经科班的出身帮他们接到了龙套之外的戏,男三男四男五,贺涵演了不少,最讨厌的就是古装戏,一身奇怪扮相飞来飞去,打打杀杀,毫无意义。
  但也亏得这些古装戏,不至于过的太愁云惨淡。
  一天陈亦度回家,特别开心地告诉贺涵,有个导演找他演一个戏份特多的男三,片酬也相当可观,他差点当场就答应了。
  贺涵一听就觉得不对,就问是不是角色有问题。陈亦度抬头看他,笑了一下,说哥你别这么严肃。
  贺涵让他继续说。
  是有点问题。陈亦度斟酌着用词,挺娘的,造型也挺,挺雷。
  不许演。贺涵皱眉。你还想不想红了?
  当然想。陈亦度嘟囔。
  这种角色只会限制你的戏路!不然你以为导演给你一个十八线开高片酬?贺涵拍了一下桌子,陈亦度根本就不是来找他商量的。
  那哥不是也演了很多这样的角色吗?怎么到我就不行了?陈亦度也不服气。
  所以我就成不了气候!贺涵挺生气,小孩儿根本没听懂他什么意思,但他下半句话让陈亦度给打断了。
  我二十七了,哥。
  如果没有这笔钱,今年我还没法回家过年。
  贺涵一看他的眼睛心就软了一半,但现在他必须恶声恶气地阻止他,他不能走他的老路。
  我还能帮你,我还有点积蓄,你要应急拿去就行,这种自毁形象的事儿你别再跟我提!
  你把我当什么了?!陈亦度急了,贺涵越是不许,他越是反驳,谁跟你要钱了?
  你什么破理解能力啊?啊?贺涵面有怒色,白瞎了我对你好!
  我看你是不想我好!陈亦度也不让步,一个劲给怼了回去。
  那你去演,去演好了吧!贺涵翻了个白眼,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那天陈亦度一夜未归,贺涵没说出来的那半句话,他也没再听到。
  时间久了,贺涵就忘了是什么,但意思他记得清楚,大概就是这样。
  光明的地方你去,黑暗的地方我来。

  很长一段时间,陈亦度早出晚归,走的时候贺涵没醒,回来的时候贺涵已经睡了。是不是有意避开,也就只有贺涵知道。
  二零一二年的春节,陈亦度回去了,出租屋里只剩贺涵一个人,空荡荡,冷清清,没有乱炖,只有那什么师傅的红烧牛肉面,和两瓶二锅头。
  贺涵喝了酒,感到头痛。
  电视播到后面,突然没了信号,满屏的黑白雪花嗡嗡嗡地飞,他更加心烦意乱。
  陈亦度,陈亦度。
  贺涵爬到上铺,把陈亦度的枕头抱在怀里,他蜷在他的被子里,铺天盖地的味道,都是陈亦度的,贺涵大口大口呼吸的,都是陈亦度的。
  干净又温暖。
  贺涵摸出手机,通讯录的第一位就是陈亦度,他眼睛一闭,按了拨号。
  嘟…嘟…嘟
  “喂?”
   他没应声儿,陈亦度那里能隐隐约约听见烟花爆竹声,想来应该正和家人一起平安喜乐。
  “哥?哥,你说话啊,哥?”
  他还是没应,把脸深深埋进陈亦度的枕头里。
  “贺涵!”
  “贺涵!你是不是喝多了?!贺涵!”陈亦度那边突然安静下来了,只剩他焦急的声音。
  “哥,你别吓我,哥!”
  贺涵挂断了电话。

  过了两天,陈亦度回来了,一进门就直皱眉,酒味漫天,贺涵卷着他的被子躺在地上。等陈亦度放下行李,凑过去一看,摸了额头,幸好没发烧,他推他,一边叫:
  “哥,醒醒。”
  “哥,我回来了。”
  
  当晚,陈亦度非要拉贺涵出门,大年初三,去处还是很多,贺涵想去迪厅或者酒吧,陈亦度不让,贺涵就不再做声。
  两个人走在路上,也不说话,两个影子拉得老长,却都是孤零零的。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到了一座桥上,正是华灯初上时。贺涵不走了,陈亦度也停下来。
  夜景挺好看,烟花一波接着一波,五彩缤纷的,在天上炸开,照亮夜空。
  贺涵状态不怎么好,喝酒的后劲一直没过,脸上也红红的,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怎么的,陈亦度见了,就去帮他拢围巾,捂得严严实实,挺逗,陈亦度笑了一下。
  “哥,小时候我以为烟花就是流星,看见了就拼命许愿,要新的变形金刚,要考试成绩一百分,都没有实现。”
  “真傻。”贺涵说。
  “到了后来我真的见过了流星,就许愿要当大明星,也没有实现。”他的笑染上苦味。
  “哥,我知道你是对我好。”
  贺涵正琢磨怎么回他,就咳嗽了两声,陈亦度就过来帮他拍背,他擤了一下鼻子,说得言简意赅:“那就听话。”
  闻言,陈亦度有些惊讶,笑了。他伸手给了贺涵一个熊抱,贺涵平白无故得了个温暖,心情愉悦,但他却听到他这样说:
  “哥,我们是不是永远都红不了了?”
  贺涵伸手把人揽进怀里,小孩儿又瘦了,他在他耳边,轻轻地说:
  “乖。”
  一朵烟花炸开,灿烂又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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